Mr.逸先生

下城区捡垃圾属鼠。
天火厨,天红天激推。

【拉拿】盗花人

●那一年,逸君终于想起,原来自己是个文手。
@Rinco 大佬臣下憋出同人来了!可以给臣下投喂all拿了吗!(。>∀<。)【不】
●拉纳曾经遇到过一个姓波拿巴的男人,他遇见过他五次,拒绝了与他交朋友的邀请两次。
●我流拉拿,现代趴,写的是个非常狗血且非常简单的“你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你”的故事。
●太久不写东西,文力渣加OOC,见谅。腐向同人圈地自萌,不适者请拉黑臣下。其实臣下个人觉得某一小节有那么一点心理上的all拿,所以把本文当成all拿文看,臣下也没什么意见。(……)
●灵感来自于昨晚的一个梦,梦里拉纳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着几只白鸽降落到地上。梦里没有波拿巴,但是臣下突然想写写温柔一点的你拿,所以就有了这个故事。(……)
 
 
 
 
 
他盗走了我的花,唯一为我留下的那个东西,是花盆因久置地面而留下的圆形印痕。
                                                                       ——题记
 
 
 
 
【1】
 
每个星期六的下午,让·拉纳都会去那个露天的广场卖鸽子饲料,这是他工作稳定之后的那一段平静期养成的习惯。他把价格压得很低,以至于回回都是折本出售换取负收益。
去的次数多了也便多了熟人。常去广场的孩子们开始喜欢他,唯有广场上的鸽子对他依旧疏离。不管他去多少次广场总会飞快地惊起一地白鸽,它们远离他,仿佛他曾经手上沾满鲜血,身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2】
 
与拉纳的动物缘相匹配的是他的植物杀手体质。他的那家店开张卖东西的初期,他曾经尝试过卖花,无奈他养的花总是十盆里会死九盆,最后也就选择了放弃。
唯一没有死掉的那盆花是仙人球。他给它挂上了仅供观赏的牌子,开始像养宠物一样一本正经地养它,甚至还计划给它取个像样的名字。
他用Google搜索仙人球的别名,想从中查到个好听点的字眼。发现仙人球的别名也不过只是“草球”后他放弃了挣扎,于是那盆仙人球的起名计划就此被搁置。它被搁在窗户之前,沐浴着阳光针尖凝聚着露水,没有名字地愉快地活着。
 
 
 
【3】
 
让·拉纳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姓波拿巴的男人是在自己常去的那个露天广场。
 
那天下午广场上的白鸽因波拿巴向它们靠拢的举动而飞起。白鸽的翅膀扑打如同在风中摇摆的硕大白花,花远离地面滞留在空中表示对来客的拒绝,于是波拿巴远离它们坐上了广场边缘的长椅。那个时候拉纳离他很远,但是广场上的孩子离他很近。白鸽扑打翅膀飞起的时候孩子们追逐着鸽子的影子奔跑,波拿巴注视着孩子们,拉纳则远远地看到波拿巴看向某个金发男孩的眼神。
季节正趋冬季,太阳直射点向南回归线靠拢,日昼缩短让太阳更早地西斜。夕阳为余晖照耀下的各物表面裹上了一层浓稠的蜜糖色,那个科西嘉人的边缘轮廓模糊得厉害,仿佛要在日光下蒸发成烟雾,他微垂的眼睫被夕阳镀上金灿,艳得几乎要淌下色泽鲜亮的水液,倒衬得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颜色浅淡而略显透明。他看着那个跑跳着欢笑着的金发男孩,眼底鲜少有的柔和在拉纳的眼中粘腻得如同糖浆。
……就像他其实已经活了很多年,正在注视自己的孩子的孩子一样。
一种阴毒的寒意在那个时候无端地窜上了拉纳的脊柱。他想起了科西嘉人曾经的奇言怪语,以及那个人尚没有付清的酒钱,偶尔自己也会说出的莫名其妙的句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在他的脑子里旋转木马似的转了一转儿。那天他没有主动去向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波拿巴打招呼,而是远离广场向家折回,期间并没有向波拿巴在的位置回头。——原因不明,似乎只是因为自己“再多看他两眼,你就再也走不了了”的冥冥预感。
 
那是他最后一次遇见波拿巴。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拒绝与他交友,又或许是因为他那时一话不发地走了而没有与科西嘉人打招呼。
 
 
 
【4】
 
曾经闲暇时间拉纳给那盆没名字的仙人球贴了个标签,标签贴在花盆上,内容是他亲手画的一张哭脸。哭脸标签朝向窗户,他为自己的这个小小恶作剧偷偷得意了很久,尽管从来都没有人回应过他的这个冷幽默。
 
 
 
【5】
 
让·拉纳第一次遇到那个姓波拿巴的男人是在自己常去的那家小酒馆,时间是在自己失恋的当天晚上,黑夜时间开始缩短的季节还略带点寒意。
那天拉纳在朋友的“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语中嘴硬了约摸得有二十分钟,到最后还是用酒精间接表达了自己失恋的低落情绪,喝到最后酒馆即将打烊朋友们也都陆续散去,而端起杯子喝酒的行动节奏已经降至最缓的拉纳还在吧台前坐着。
说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人的心情一旦坏了看什么都觉得难看,反正他看酒馆吧台后方挂着的两只猴子画像咧着嘴笑得恶心。拉纳又咽下一杯酒,觉得这时候就算酒馆老板养的那条小公狗嗷呜两声,他估计都得他妈的感到格外凄凉,要是老板过来告诉他拉纳先生你别喝了我们要关门了,他怀疑自己搞不好会哀伤得宛如失去罗密欧的朱丽叶。
波拿巴就是在这个时候登的场。他被人从后背的方向那里伸来的手拍了下肩膀,微微侧眼恰好看到张看上去还算好看——至少不算难看的脸,他心里想怕不是半夜来袭的品相尚可的那啥佬相中了醉得基本一塌糊涂的倒霉蛋(虽然不知道这人是1还是0),心里还琢磨了下就这人的瘦弱样儿自己该怎么揍他比较解气。那人看着他弯了下嘴角,问他还能不能再接着喝,还能不能再来罐啤酒。
鬼使神差地拉纳点了下头。于是那人转头告诉老板再来两罐啤酒,今天的活儿就算完了,话里带着奇特的口音,就连同样身为南方人的拉纳听着都觉得有点辣耳朵。老板把两罐啤酒拍到吧台上,那人拿起来了,转头问他“要不要靠我肩?咱俩一块儿走?”。
他同意了后半句,但誓死没同意前半句。那人也没勉强他必须同意,于是两人就一块儿还算和谐地走了。
路上那人用左手递给他一瓶啤酒,他接过来了,感觉动作稍有点别扭。(你不能要求一个醉得头晕的人迅速理解一个左撇子的动作习惯)啤酒打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那人也打开了自己的那罐,两人边走边喝,一路上谁都没跟谁搭话,走到某块草坪前拉纳捏扁了易拉罐,将它扔到草坪上面。
那人似乎也想这么做,但是没能捏扁,就把易拉罐递给他。他客气地帮他也捏扁了易拉罐。那人把易拉罐拿过来了也同样扔出去,扔的时候费了点力气,扔得比他的要稍微远些。
“你现在想吐吗?”那人问,刻意地离他稍微远了点。
拉纳摇头。他确实没什么想呕吐的冲动,当然就算真的吐了,他也不会故意吐到这人身上。
“还认得我吗?”那人又问。这回拉纳稍微有点懵,他看着那人的灰蓝色眼睛,努力想找一点与此相关的记忆,但是没能成功。
“真稀奇啊,我印象中你喝醉后很话痨,总是扯着我说些有的没的,没想到现在安静了这么多。”那人自顾自地说道。拉纳依旧有些发懵,他感觉这个人八成是早就喝高了酒还没醒,如果不是也喝高了,那他八成就是个长得还行可惜大灰蓝色眼睛里稍微带点瞎的那啥佬。
“这样吧。我叫波拿巴,”那个人弯一弯嘴角刻意露出温和的神情,接着向他伸出只手,那只手没戴手套,是就算他喝高了而且还是在后半夜也能轻易地看出十分漂亮的一只手:保养良好,指甲修剪齐整圆润,在喝醉了几乎看什么都有重影的拉纳眼里像只白而小的小兔,“交个朋友?”
“……我拒绝。”拉纳拍掉他的手,扯开嘴角很难看地笑了,他觉得这件荒唐事儿差不多可以画个句号,他实在不想和一个说话口音奇特而且手像女人一样漂亮的男人扯上太多关系。他想这算是什么事,这又算是什么交情,为什么会扯上做朋友的事。波拿巴又多看了他一眼,把手缩了回去。
“那你就呆在这儿吧。”波拿巴生硬地说,话虽说得听上去有几分赌气,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感情倾向,灰蓝色眼睛里也仍然平静无波。
然后他就走了。拉纳杵在原地,心里想他是不是生气了,想来想去最终也没得出个具体结论,干脆不再去想,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拉纳还是没想清波拿巴到底有没有生气的问题,倒是想清了另一件事。
——有一点可惜,他应该握一下那个人的手再拍掉的。毕竟是那么漂亮的手,握一下自己总不吃亏。拉纳这人办事儿往往是先干了再想,想明白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这么一想,他顿时感觉有点可惜,至于别的什么感受,那就没有了。
 
 
 
【6】
 
拉纳家的那盆仙人球长势很好,似乎转眼间就已经开出了花骨朵儿,他第一次知道仙人球原来也可以开花,心里不觉有些期待。
 
 
 
【7】
 
让·拉纳第二次遇到波拿巴,是在某个朋友的亲戚的朋友的朋友的婚礼上(他当然是被拽来凑数加蹭吃蹭喝的)。地中海气候的夏天炎热干燥,只有空调屋还让人稍微感到那么一点痛快。波拿巴作为新郎的朋友也同样出席,他的某个朋友无视了他有点扭曲的表情,把他拽到波拿巴面前介绍说“这是让·拉纳”,他不情愿地低下头看着那个比他矮那么十公分的科西嘉人,科西嘉人状似彬彬有礼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小心翼翼(拉纳表示他绝对是装的)地问道:“所以那天你吐了吗?”
拉纳的表情一瞬间由假装平静而一跃达到了十分扭曲的地步。
新郎倒是及时地过来打了一把圆场。年轻的新郎因为即将开始的婚礼而紧张,和周边人握手时拉纳甚至都怀疑他有些许帕金森,波拿巴在这个时候微笑了,张开双臂主动过去给了新郎一个拥抱。拉纳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波拿巴弯起的嘴角和安抚受惊小动物般的柔和表情,不必猜也知道说的无非就是小伙子没事儿的你得好好干一类的话,但是年轻人确实在这样的安抚下恢复了平静并因为感动而抱得更紧了些。(不知道为什么,拉纳对此突然感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不爽)
正式坐到座位上后,拉纳才不得不再次正视自己不喜欢参加这种半点意思和意义都没有的聚会的本质。婚礼还未开始他就已经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正考虑如何熬过婚礼时间时却一转眼看到波拿巴正在远处朝自己示意过来。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波拿巴在他的眼里宛如救世主般高大伟岸。和波拿巴一起溜到二楼时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是在大人婚礼时爬到二楼去玩,站在高处总比在低处有意思,或者至少因为没几个人能看到而相对随性些。拉纳心情相对愉快,掏出烟盒递给波拿巴一根,这回拒绝的人改成了波拿巴。
“你不抽烟?”拉纳挑眉,自己先点着了一根,小时候他总是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学会了抽烟,就得爬到二楼去抽烟,然后把烟灰弹到楼下的人头上听他们生气地大叫,长大了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幼稚想法。
“我抽鼻烟。”
“……还是你行。”拉纳心说世界上有一万种抽起来可以让人看上去很帅的烟,你却选了唯一视觉效果极其难看的那一个,惹不起惹不起。
“你既抽烟又喝酒,容易折寿吧?我建议你还是多泡泡澡,那样对人比较好。”
听上去真扫兴,另外可拉倒吧,据我所知某个喜欢泡澡的人可是越到后期越胖,到了最后估计进个澡盆能把澡盆里的一半水都排出来。拉纳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为何波拿巴这人嘴里说的十句话里他似乎总有九句话想反驳,虽然他不记得经典反面教材的“某个人”到底是谁,但是至少这个槽自己可以吐得毫无心理压力。
“真的不打算和我做朋友?”见他暂时不做声,波拿巴再次向他伸出只手。他按照自己曾经想的那样,握了握那人的手,然后就再拍开了,说了句我拒绝。
“真冷淡。”波拿巴笑笑:“某个人曾经可是紧紧地握住过我的手。当时我还真不知道那个人一瞬间爆发的力气可以那么大,他当时把他手上的土和血都蹭到了我的袖口上,我当时没计划甩开,不过想想就算想应该也甩不开。”
不知为何,拉纳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竟没有任何吐槽冲动。婚礼还在进行,大屏幕在播送新郎的成长经历,字幕出现“虽然他一直不是很聪明的孩子,却一直都十分努力”的字样时波拿巴露出了笑容,这一次的感情色彩拉纳看得很清楚,是单纯的嘲弄和讽刺。他稍微移动目光看到那个可怜的新郎,此刻新郎的目光正在人群里简单地来回搜索,他想他是在找波拿巴。
那一瞬间拉纳觉得波拿巴很像是兔狲:娃娃脸大圆眼睛,拖拉着蓬松的毛绒绒的尾巴,但是眼神警惕,时不时对人露出凶狠的獠牙。
 
 
 
【8】
 
拉纳家的那盆无名仙人球终于开花了。花开得颇为可爱,他来回摆弄花盆,以难得的平和情绪欣赏这盆小小的植物。
花开得真漂亮,可爱极了。
就是花盆上贴着的那张哭脸真的是太丑了,一边开得漂漂亮亮惹人喜爱,一边咧着嘴稀里哗啦地哭,而且哭得真他妈丑。
 
 
 
【9】
 
让·拉纳第三次“遇见”波拿巴是在网上,婚礼结束后的第四个星期,朋友转发了那对新人的推。推里贴的照片是新装修的窗帘,新郎吐槽说某个朋友的直男审美可真是有点可怕。他在下一秒就想到了波拿巴,他想十有八九,这窗帘是波拿巴送的,原因再度来自冥冥之中的预感。
怀着一点诡异的心情他点开新郎的推特,通过评论区七扭八拐地翻到波拿巴的推特。他调整时间选择顺时查看,看到波拿巴的第一篇推,内容是篇言情小说,叫克里森与欧仁妮,内容狗血文笔令人发指,他半夜里抓着手机躺在床上看完了,笑得牙疼。笑够了他又翻查波拿巴的其他推特,在较为接近现实时间的某一篇推他看到了一个故事,内容是他第一次遇见波拿巴的经历。波拿巴还算客气地隐去了真名及时间地点,只把这当成小说拿来发表,但是他还是觉得胃疼,并在胃疼之余看完了它。
他觉得波拿巴这人脑子里一定有道沟。他写他失恋了(还他妈猜中了他是被戴的绿帽)找他来哭诉,叽里呱啦地说了老多,放屁。
他写他们俩之间感情还算可以,他就客气客气多安慰了他两句少刺挠了他两句,放屁。
他放了得有一千来字的屁。拉纳觉得他扯淡,把现实生活中的人当小说人物处理,如果不单身一辈子那就活该走得高高的再狠狠掉下来,让他知道人间不是小说。
拉纳有点睡不着了,搁下手机后却又想起波拿巴说过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怪话,便又忍不住拿起手机,这一次不是翻看波拿巴的推特,而是点开了波拿巴推特下面回复的人的推,查看他们的推特。拉纳觉得自己大概也是有了毛病,手却没停地继续刷推,波拿巴认识的人对他的评价挺暧昧,他们对他毫不保留地予以称赞又指桑骂槐地在推里恶狠狠骂他。
他们叫他“N”,说他像是一个圈子的中心人物,风暴的中心,总是把各种各样对自己有利的人吸收到自己周围,然后凭借种种标准判定自己想要讨好的人将其拉得更近,并悄无声息地把被他所不重视的人推到一边。他似乎习惯被人簇拥被人敬仰,然而也确实有无数人发自真心地跟随他,他是那样的人。他想起自己曾经把波拿巴比作兔狲,一时深以为然,他们这样的心情他好像并非难以理解,这又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了。
波拿巴这个人,会不会刚才还拥抱你说好孩子好好干,下一秒就露出嘲讽的笑容说离我远一点?如果他是自己的上司,他是不是那种总是习惯使唤人利用人只是偶尔给点安抚,本质上感性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有人追随?
他越想越乱,感到一些离自己本已经很远的情绪正在向自己靠拢。他看到科西嘉人上扬的嘴角以及灰蓝色的眼睛,朦胧之中想到某些自己早就自觉地忘记了的东西。
他想真是该死,好在自己没有同意和波拿巴交那个该死的朋友,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的脑子迟早会坏掉。那个人一旦进了哪个人的世界,哪个人的世界就突然间变成一团糟了。
 
 
 
【10】
 
后来仙人球枯萎了。花开得很快但是也很快地凋零了,很快就连花骨朵儿都会掉下来,连开过花的痕迹都会消失。
他想,是我的问题导致它枯萎了,还是正常的新陈代谢?
他这么一想,浇水比以往勤了些。
仙人球依旧沉默着,顶着那张丑得难以形容的哭脸,哭得愈发地难看。
 
 
 

【11】
 
让·拉纳第四次见到波拿巴是在自己最初遇见他的那家小酒馆,天气已经入秋,西风携带凉意和雨水赶到大陆。发现波拿巴坐在吧台前的时候他甚至怀疑波拿巴刻意跟踪过自己。他扯了扯围巾,挨着他坐下。
波拿巴向他打了个招呼,而后点了两杯酒,一杯香波地一杯阿马尼亚克酒,他刚想说谢谢,波拿巴就圈走了本该归他的那杯。他差点没忍住自己想冲波拿巴翻白眼的冲动,只好自己再点了一杯,转眼看到波拿巴把两杯酒掺到了一块儿。
“你不怕胃疼啊?”拉纳忍不住问。
“我就喜欢这么喝。”波拿巴颇有豪气地回答,拉纳心说算了人作死拦不住的,他要是想胃疼得一夜睡不着觉,和他让·拉纳可没有半点关系。
波拿巴没喝酒,缓慢地用手指抹平酒杯上的水珠。他坐在一侧看着他,两个人相对无话了一会儿,波拿巴突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波拿巴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眨了眨灰蓝色的双眼:“我觉得你挺健康的。没有什么腿部疾病,也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心事。”
“就算我一条腿被截肢了,我也可以完成很多工作的。更何况我挺好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拉纳都忍不住愣了片刻。诡异的熟悉感让他感到自己的内脏仿佛在迅速收缩,那个人灰蓝色的眼睛在他眼里晕染开了成为笼罩雾气的湖泊,他舐了舐自己的唇角,感觉那点灰蓝色如同破碎的什么疆域的一角,坚固,潮湿阴冷而流淌热意。
“听上去你过得很好。”波拿巴单手托腮。那杯酒他喝完了,他又点了杯香波地,这次没再逞强说要混着喝。
“至少很平静。不像是某人,在这么个时代活着,恐怕无论如何都得觉得寂寞无聊吧。”拉纳觉得不像自己能说出的话在自己的嘴里越来越多,像是自己多年来做了个漫长的美梦,然后这个梦在撞上波拿巴的时候缓慢解离。
“倒是也没有。”波拿巴语速缓慢地说道,又喝完一杯酒。拉纳想他回家八成是得胃疼了,不过管他呢,波拿巴是什么样的人?既然他不怕胃疼那他干嘛矫情。西风携来的雨在这个时候笼罩了地面,起风了,风暴的中心正在对着他沉默。下雨了,他嗅到雨的气息,想到曾经与血液混合的泥顺着雨水流淌的场景,想到广场的白鸽,想到自己家里那盆枯萎了多日的仙人球。
“我记得你很喜欢小孩子。孩子,你有吗?”拉纳突然从话语的针线堆里揪出了某一根线头,这一次双方的攻守似乎发生了变化,换成他主动提问,主动求知。
“孩子会有的。”波拿巴回答道:“而且会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拉纳反倒觉得是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了,两个大男人坐在酒馆吧台前面,聊的话题居然是孩子,实在是过分滑稽。波拿巴似乎也觉得好笑,低下头发出“嗤”的一声轻笑。然后他搓了搓手,拿起只手套,拉纳想他是不是又要和我握手问我要不要和他交朋友,这一次我该同意吗?
拉纳胡思乱想的时候,波拿巴已经取了帽子站起身来。波拿巴对他道了声“以后再见,让”,戴上帽子向门外的雨中走去。
雨仍旧在下,细密的雨丝连同夜幕织成大网将他拥入其中,他想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N,波拿巴,M·C以及自负的奇迹创造者,他在那里,他已经从他的视野中远去。
他的头脑突然有些晕眩。
 
 
 
【12】
 
酒馆老板提醒他波拿巴还没有付钱,他提出这笔钱可以先记着,等波拿巴再来时,就让他打电话给他,让他专程来这里付钱。对方同意了,他其实并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仿佛这样只是为了让自己痛快些。就像曾经所说的一样,拉纳这个人往往先做了再想,所以往往事情做过后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哪里需要完善。他想自己已经如是做了好多年,即使再维持这样的风格几年也未尝不可。
当天晚上听着雨声,拉纳昏昏沉沉地做了个梦。梦境格外漫长,自己参战再战厌战并最终倒下死去,一切的一切如同拉长的幻灯电影。他想起自己曾经喝过的酒,以及曾经受过的伤,想起那片灰蓝色,以及曾经的爱恨。
是不是只有在明知道痛却仍然冒着被尖刺刺穿的风险上前拥抱的感情才会被人记住,乃至被人慨叹?是不是个人的情感在漫长的岁月历史中过分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当自己一切的努力变成野兽的饵料,会不会有人说自己愚蠢觉得自己的痛苦纯属无病呻吟?拉纳觉得自己的头痛了起来,与此同时痛的还有昔日的旧伤,他没有喝醉,头脑却前所未有地被强烈且复杂的感情搞得一片混沌。借着微弱的记忆的亮光他看到波拿巴的脸,他的君主,他的朋友,他的记忆的大多数,可憎的人,狡猾的人。
以及……
……他的波拿巴。
那个晚上拉纳做了很多梦又似乎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已经颇晴。
 
 
 
【13】
 
拉纳发现那盆仙人球在昨夜被人盗走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它开花最盛的时节无盗可防,而当它凋零了枯萎了之后,却被人盗走了,再也不太可能找得到了。
 
 
 
【14】
 
自那一个星期六以后,他就再没见到过波拿巴。
 
 
 
【15】
 
他想其实那天他该对他说点什么的,但是说些什么好呢?话总需要有个头吧?可是他还能再遇上他吗?拉纳心想,如果能再遇上他他一定得多陪他说说,虽然不一定会同意再和他做一回朋友。
 
 
让·拉纳的星期六依旧是在广场与白鸽共度。那一天他去得格外早,广场上几乎空无一人,没有孩子们。他倒了把谷粒在地上,白鸽飞来,如同从天而降的白色的花环,它们在地上啄食。他坐到长椅上,看着白鸽飞来。
他想那个人也许还会再来。
等到他到来的时候,漫天的白鸽都会飞起。他也许还会再来,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再来吗?
让·拉纳心里想着,心中隐约充满着的情绪是期待与希望。天空的边际吐出些许白,他就坐在那里,看着那样的白色,直到人群涌来白鸽飞起。
 
 
 
 
【注解: M·C的梗来自于太宰治的小说《斜阳》,书中的M·C随着剧情的发展,意思分别是“My Chekhov”,“My child”,以及“My Comedian”。】
 
 
【Fin】

 
 
 
【敲字的时候基本没怎么过脑子,就是顺畅地一路敲下来了。这也算换文风惨案吧,但是臣下实在不想再看自己以前写的车祸现场一样的同人文。(……)】
【其实那个梦提供的只有结尾,昨晚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最后就把这篇敲了出来。很拙劣,很幼稚,惹大家笑话了。】
【另外求大大们给拉拿粮,或者all拿粮。(递碗并决定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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